天理难容

我打了将军一棍，他却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，要纳我为小妾报恩。

他甚至还带我进宫，要让他的发妻腾出位置。

他的夫人一见到我，脸上就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，却还是强撑出微笑跟我搭话。

我抬头却看见她在跟房梁上的暗卫使眼色，还冲着我的方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
很好，这样报恩是吧？

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！

　　第1章　　

不幸遇到王忠孝的那天，我正在河边洗衣服。

正准备完工回去领赏钱，抬眼却看见一具很像尸体的人形生物飘在水上，慢慢地荡漾了过来。

眼见着他身上的血水就要沾到我洗好的衣服上，我怒发冲冠，手上的棒槌就打在了他的身上，借着惯性把他推离了岸边。

「呀——！郑春春杀人了！」身边一起做工的小红尖叫一声，就抛下手中洗干净的衣服落荒而逃。

而刚才那个被我打了一棍的人，却不知何时又从水里探出手来，抓住我的脚踝。

「姑娘…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」

他虚弱地从水里爬了出来，松开了我的脚踝，又用那只手捂住心口：「姑娘救了王某的性命，王某感激不尽。只是不知王某该如何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，姑娘尽管开口……」

「三万两。」

我嫌弃地挪开脚。

有了这么多钱，我就能开一个洗衣铺，每天在店里洗衣服。

男人冲我讨好地笑：「姑娘，你对我有救命之恩，区区三万两简直不足以报答你的恩情。」

「要不，你跟我回京城，我纳你做小的，让你的后半辈子都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。」

「？」

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？你是来报恩还是报仇的啊？

我挖了挖耳朵，翻了个白眼，呸道：

「滚！」

　　第2章　　

但王忠孝想要恩将仇报的决心异常坚定。

在得到我否定的答案后，他打晕了我，趁我昏迷期间连夜将我带回京城的将军府。

而我从轿子里醒来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——

「不好了，夫人！将军出征回来了，还带回一个没有怀孕的女子！」

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传来，最后停在了轿子前。

「夫人，你听我解释。」轿子外，王忠孝的声音有些焦急。

一听到王忠孝的声音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，脱下脚上的绣花鞋攥在手里就要下去抽他。

我那么努力地洗衣服，都快要洗完了，结果突然被他掳走，衣服都要掉河水里白洗了。就小红那个不机灵的样子，估计都不知道跑回来把衣服捡走。

见我下了轿子，王忠孝顿时换上一副笑脸，凑过来体贴道：「姑娘，你舟车劳顿，我抱你回房休息吧。」

王夫人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，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
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我，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没有摔倒。

「这位……妹妹怎么称呼？是哪里人氏？家中情况如何？」

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些，但她长得好看，所以还是如实回答了：「郑春春，许州人，家里人都死干净了。」

「夫人，你也听见了，春春没有家人只有我了。而且我中了毒，是春春救了我，我不能放任春春不管不顾，这份恩情是必须要报答的。」王忠孝沉着脸看着王夫人，「我王忠孝有恩必报！我知道你是最懂我的。」

这个人渣明明也是刚知道我的名字，就春春、春春的喊得这么亲密。我忍无可忍，不愿再忍，举起绣花鞋朝他脸上砸了过去。

可我低估了王忠孝的底线。

他揉了揉自己被砸红的脸，捡起绣花鞋，羞涩地看着我：「春春，你的鞋好香。」

……

我不想跟变态比底线，抬头望天试图想些办法离开京城回到许州。

这一抬头，却看见院墙上蹲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暗卫，而王夫人正在跟他一边拼命使眼色，一边朝我努努头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
这是要动手除掉我了吗！

我激动地想嗑一把瓜子。

可我等了很久，都没有等到自己人头落地。

身边王忠孝还在抱着我的绣花鞋嗅个不停，我不着痕迹地朝王夫人的方向挪了挪，期待地朝院墙上的暗卫看去。

结果不论王夫人多么努力地眨眼睛，那暗卫都始终呆呆地蹲在院墙上不动。

我气得捋起袖子就往院墙上爬。

果然不能指望一个在大白天穿夜行衣的暗卫能有多聪明！就这还是京城的暗卫呢！还没有我的小红聪明！

　　第3章　　

我三下五除二爬上院墙。

那暗卫还不知所措地看着我，似乎不明白我是怎么发现他的。

我懒得跟他废话，从他的腰间抽出佩剑就架在自己脖子上。

「大哥！你们夫人是叫你除掉我啊！我都看懂了你怎么还搁这发呆呢！」

「暗卫的钱那么好赚呢？啊？能不能敬业一点啊！不要给我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抹黑啊！」

「看我给你演示一下，好好学学吧小伙子！」

说着，我眼一闭，手一使劲，就挥剑抹脖子。

可王忠孝那狗东西却不知什么时候飞身到了院墙上，踢飞了佩剑。

他单手将我搂在怀里，心疼道：「春春，不怕了，有我保护你。」

转头又对王夫人冷声道：「陈淑君，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！」

「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对你的暗卫使眼色吗？只不过想给你几分面子，你却这么得寸进尺，竟然真的敢对春春下死手！」

「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，我今天非要休了你不可！」

「你也别想再使什么毒计了，好好闭门反省反省吧！等你什么时候生下孩子了再出来见人！」

连珠炮一样丢下这么几句训斥的话，王忠孝就又把我打晕过去了。

昏迷前，我还听见了他焦急的声音。

「春春！春春你怎么了！你不要吓我啊！我不能失去你啊春春！」

……

我话放在这里了，王忠孝这种狗东西不死简直天理难容！

　　第4章　　

再次醒来，我正躺在王忠孝的床上。

这不是我瞎猜的，而是床头上就刻着「王忠孝到此一游」七个大字。

我不好评价，但我很好动手。

床边的小方桌就放着一个圆圆的大西瓜。

我毫不费力地砸开西瓜，用西瓜的汁水把那几个字淋了一遍。

这样等王忠孝晚上回来看到，就是自己「血淋淋」的名字。

我为自己绝妙的创意感到佩服。

听到屋内的动静，有丫鬟推门进来。

我记得她，这是昨天站在王夫人身边的丫鬟。

「郑姑娘，你终于醒了，将军昨夜都担心得一宿没合过眼。」

「……」能不能说点人能听的话。

「将军又出征了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走之前将军嘱咐了奴婢要好好伺候姑娘，不能让姑娘被夫人欺负了。」

「！」还是有半句人能听的话。

我瞬间干劲十足，跳下床就要走。

「等等，我昨天穿的那只绣花鞋呢？」

丫鬟为难地看着我：「将军说，见鞋如见人，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归家，所以就带着郑姑娘你的绣花鞋走了，好歹能有个念想。」

见我手中的西瓜皮就要砸出去，丫鬟又忙道：「不过夫人今晨命人送了些衣服首饰过来，说是不好让客人久居没有换洗衣物，所以就从私库里拨了些过来，希望姑娘不要嫌弃。」

听起来好像挺有诚意的。

于是我从那一堆东西中翻出来只鞋子，习惯性地倒过来抖了抖。

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，就总有小石子进鞋子里，硌得脚不舒服。

我当然没有从陈淑君送来的鞋子中抖出来石子。

但我抖出来了毒药。

好家伙，原来昨天王忠孝说的不要再使毒计的「毒」就是这样的吗？

是不是有些太直白了。

丫鬟看着被毒顷刻间腐蚀的地面，吓得魂飞魄散。

「郑、郑姑娘，我们该怎么办……夫人向来宅心仁厚，怎么会做出这种事。」

我没有时间顾得上她，疑惑地翻看鞋子。

既然这个毒腐蚀性这么强，为什么这只鞋子会没事呢？

我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。

鞋底贴着一张字条——

「郑春春！你一定想不到，我不仅在鞋子里放了毒药，还在毒药下层放了解药。只要你一穿上它，脚就会在中毒和解毒的状态中来回变换，受尽折磨！等到最后你想要脱下鞋子倒出毒药，这张纸条也早就被磨损得差不多了！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真相的！」

最后还另起一行留了落款——

陈淑君。

我想我是错怪昨天的那个呆瓜暗卫了。

跟了这样一个主子，工作能力低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。

　　第5章　　

丫鬟还在哭哭啼啼。

嘴里反复来反复去就是在重复那么一句话。

「夫人原来竟是这样阴险狡诈的人！」

见我没有反应，丫鬟突然猛地撞向墙，嘴里还哭嚎着：「奴婢答应了将军要照顾好姑娘，可如今却让姑娘在将军府受尽夫人折磨，奴婢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将军啊——！」

「行了行了。」我不耐烦地摆摆手，「走走走，我们去找陈淑君讨公道。」

那丫鬟在墙壁前紧急停住脚步，一把抹掉眼泪，开开心心地就跟在我身后。

「郑姑娘，你为什么还要拿着这只鞋子？」

被发现了。

我啧了一声，将背在身后拿着鞋子的手又放回前面：「洗洗还能穿。」

然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：「这可是京城的鞋子，等回许州了带给小红穿。」

「对了，还没问你叫什么？」

我想起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，总不能就叫她丫鬟吧。

「奴婢叫小橙。」

「？」

我停住脚步，小橙撞到了我的背上。

「你难道还有个姐姐叫小红？」

「郑姑娘你在说什么呀。」小橙茫然，又恨铁不成钢，「现在是要向夫人反击的时候！郑姑娘就不要跟奴婢开玩笑了。」

不可思议，小橙的斗志竟远远超过我。

　　第6章　　

因为王忠孝昨天下的令，陈淑君现在是处于被禁足的状态。

但负责看守她的，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个呆瓜暗卫。

当我看到屋檐上那个熟悉的穿着黑色夜行衣蹲着的身影时，我突然意识到当年王忠孝和陈淑君能够走到一起结为夫妻，还是有充分的精神方面的交流作为感情基础的。

果然还是不能小瞧了笨蛋情侣间的羁绊啊。

「将军有令，不许任何人进出夫人的院子。」

见我们靠近，暗卫跳下屋檐，用剑鞘拦在了我们面前。

「不是，呆……瓜瓜。」我苦口婆心，「你是陈淑君带来的暗卫，为什么要听王忠孝的命令看守她呢？」

之前呆瓜暗卫说太顺了，差点没收住嘴。

暗卫果然迟疑了一下，然后咬了咬唇，耳朵可疑地羞红了：「你、你怎么喊我喊得这么亲昵呀……」

「？」

「我姓西名瓜，本来以为当暗卫后就不会再有人这样喊我了，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听到。」西瓜感动地看着我。

我也感动地看着他：「瓜瓜，好好说话，把剑放下，剑鞘硌到我脖子了。」

趁他愧疚地收起剑鞘的时候，我冲小橙使了一个眼色。

小橙心领神会，从松懈的防守中冲了过去，一脚踢烂了门。

为了不辜负小橙的一番美意，我拿捏了一下作为妾氏该有的姿态，尝试着扭腰走了进去。没想到却一个没站稳，直挺挺地就摔在了前面人的脚上。

我抬起头，陈淑君面色难看，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才勉强亲切道：「妹妹没事吧，我扶你起来。」

但她这么说着，手上却没有使力气，最后还是我抱着她的腿爬起来的。

「夫人。」我郑重地托起她的双手，「我早就看出来那王忠孝不是良配了，你不如跟我一起回许州，我们每天一起吃香喝辣，好不快……」

「不好了！夫人！郑姑娘！将军又出征回来了！」

小橙慌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。

「将军……将军怀着孕回来了！」